杂谈 ||VOL06. 骑车去远方
我学自行车是在三年级吧，我爸买了一台大人骑的车，坐垫只矮我一个头。每到周末就去无人的篮球场，双手攀在车头，双脚半离地慢慢蹬，一个学期才学会。后来到了初中，一个人骑了几公里去到十九涌看海，那次回到家，我兴奋地抽出书架上的中国地图，找到我家和十九涌的点，认真地用笔画了一条线。在地图上看，那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细线，不过我再看这只雄鸡的时候，觉得他也不再那么辽阔了。之后到骑过几次差不多的路线，现在想起来那台单车还挺抗折腾的。一转眼到高中的寄宿生活，也一转眼升大学。
记得当初接触山地车的初衷是，想缩短去教室的时间，顺便敦促自己不要逃课。大一放暑假的时候，在阿姨家做家教，每天都在逛着山地车和骑行的百度贴吧。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，在山地车吧见识到一台单车可以卖五位数，在骑行吧灌输着G318的信仰。小白在发帖请教，各路大神的谆谆教导：“山地车穷一生。”不过我一直没发帖，我逛贴吧的习惯是先去看精华区，再点进咨询区，就这样潜水一个多月，基本摸清楚山地车的组件、功能和价位，寻着前辈们的推荐淘了一本《单车圣经》。然后在闲鱼二手交易，买了我第一台山地车￥1500，从天河区骑回番禺区。那是我第一次骑10km以上，手机没电，看着太阳辨着方向，总算赶回家吃饭。不过我的骑行之旅还远未开始。
把山地车放在长途汽车的行李厢带回学校，我开始抱着《单车圣经》从理论到实践，每一个零件对号入座，每一个调试技巧重新操作，淘回来一堆单车工具。后来书中内容都熟悉以后，我便拿着工具开始拆解再组装，对这台蕴含一个暑假辛勤劳动的物件一点不怜惜。那段时间，我的指甲沾着洗不掉的机油，梦里面都是山地车在游弋。大概是得益于我工科生的背景，山地车的各个部件开始服从于我的意愿，逛贴吧的时候也不再是一脸懵逼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，山地车之外的“利器”也不少，骑行头盔，防风眼镜，头巾水瓶绑腿，防盗的原子锁，为了行车安全逐一添置。不过我一直没有买骑行服，那一身紧身衣虽然看起来很酷，不过我还是喜欢穿着宽松的运动服。
在朋友圈里直播一段时间后，开始有志同道合的小团体。一群人骑着自己的宝马，去金平区的海滨路、石炮台吹吹海风，去揭阳的风门古径冲冲山，去牛田洋看看渔歌唱晚，去达濠的巨峰寺摘草莓，在亚热带的秋天里，洒着汗水压马路，一股“有车就是任性”的即视感。有人觉得骑车瞎逛很傻，可是一群人陪着一起傻，是一种难得。后来点开百度地图，开始涉足路程更远的地方。提前几天发个招募信息，几个队友就去潮州、去南澳岛等等。每次出发前我总会上油润滑，把车调成最佳的状态，而回到学校后，耐心地把车洗刷干净，为下次出发作准备，所以提车就走的任性，背后是认真的坚守。我也习惯骑在队伍的前头带路，停下休息的时候，教他们如何调变速才最省力。几十上百的路程，山地车不免会出故障，因为我对车的熟悉，也成了修车技师。当人认真地去做一件事，总会收获很多发自内心的快乐。
书桌上有一张照片，是我第一次出发去南澳岛在旧校门（现已拆除）拍的，六人成行。那时候南澳大桥尚未通车，环岛路上人迹罕至，我们一边沉醉于碧海蓝天的兴奋，一边忍受着连环爬坡的痛苦。记得中午停车吃饭的时候，大家都狼吞虎咽，老板热心地给我们加饭加菜，让我们把水壶加满水。晚上在青澳湾露营，还和另一群从另一个方向环岛的骑友会师，在海上的月夜下谈天说地。第二天回程还闹了个乌龙，因为我一般习惯骑在队伍的前头带路，这次一马当先带着大家爬上了山（虽然我坚信一直爬也可以穿岛而过），后来发现不对劲，查下地图才发现走错了。然后开始下山，我们也不捏着刹车，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，骑了两个多小时，下山只用了十几分钟。码表速度显示50~60km/h，简直是飞一般的感觉，山林中回荡我们的尖叫声。骑行路上不乏因意外而收获的刺激。
第二学期卖掉原来的车，根据自己的需求而组装出一台新车。因为想见识“森林王”称号的梅州，约上两位好友趁着清明假期出发了。地图显示150+km，我们兴致勃勃地以为白天骑一天就到了。上午很顺利，下午开始进山，骑车最怕的就是上坡和迎风。几个小时都不见村落，汗顺着脸颊流下来，衣服早就湿了。我们终于感受到森林的原始一面，很久才有一辆摩托车突突地经过，心里不断寄望下一个转弯会有下坡标志。快入夜的时候，我们才出山，下榻一家旅馆。那天晚上洗完澡倒头就睡，早上醒的很早，闻到淡淡的活络油，双脚已经不酸痛。就像昨天双脚没有瞪一下痛一阵，就像出发前大腿没有拉伤。我总是有着各种奇怪的执着，比如骑车坚持不推车的记录。也许有一天回过头看，无悔于咬紧牙不放弃原则的自己（吧）。
还有应该是大学最后一次远行，潮州凤凰山天池。那时候我已经可以把南澳岛当是拉练（80平路+60爬坡单日来回），从学校骑到山脚下，往上看山顶高耸入云。三个小时后，我把这粤东最高峰压在车轮底下，向下瞭望时颇有指点江山的风范。正好赶上了日落黄昏，群山把太阳衬托成一个小黄点。那天晚上我先在天池里洗了个透心凉的澡，然后和小伙伴搭好帐篷吃完烧烤。无意间抬头看天空，密密麻麻的亮点，我离开帐篷区坐在悬崖边的一块大石上，终于看清了，犹如墨黑的池塘里撒满珍珠。我在想星空是不是童话的起点。转过头向山下看去，白天的山脉不见了，月光照耀下，似有银白的浪卷，远远冒出几个孤岛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云海。第二天早上，山雾缭绕，没有看到此行本来计划的日出，不过已不枉此行。
我常常觉得，跨上车出发就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旅程，无论前路有多遥远。骑车是自由自在的，所以我周末常常一个人就去市区压马路，或者跟车队去达濠冲冲山，还去过一次山地车越野赛打酱油。骑车是挺苦逼的，风吹日晒雨淋，一人一车骑在公路上，好几小时才能下地休息。在地图上标注的点越来越多，有远有近，路上的人微笑地对我竖起大拇指，到达目的地后拍张单手举车照，说一声我来过。其实我的骑行履历很平凡，我知道有同学11天单骑汕头走杭州，也有师弟骑过很多省，很多人骑在梦想的川藏线。在我心里，骑行的意义不是以公里数来衡量的，走过的风景都记在脑海里，更重要的是，我变得更向往未知的前路，享受着一点点拓宽世界的乐趣。至于十年前萌芽的走遍中国的心思，如今已经成长为另一种不畏前路的任性。
嘿嘿，准备好就走吧，跟着感觉去远方。
